重于社稷,罪如阉党
——武汉市中心医院“五人墓碑记”
早春日渐长,大地仍微凉。
世情变化,信息爆炸。很多人也许不曾留意,前两天,有这样一条悲伤消息。
因为感染新冠肺炎,武汉市中心医院刘励不幸于3月20日上午,失去宝贵的生命。
至此,这家医院已痛失5名员工,仍有很多医者处于病患灾难中,真是伤亡惨重。
相较此前逝去的几位医生,刘励身份看似普通——武汉市中心医院伦理委员会职工。
但是,没有平凡,就绝对没有伟大。
在平凡中孕育伟大,正是刘励人生的最完美写照。
在疫情的苦难叙事中,从挤压封闭的缝隙中流出来普通人悲情,早已是涓滴细流汇成海洋。
武汉市中心医院离开的第5人刘励,正是单位权力失范之下,个体命运被洪流冲击毁损的极致事例。
她的故事,更值得记忆与叙述。
01
刘励的丈夫,是武汉市中心医院肝胆胰外科主任、留美博士后、“语言处方医生”蔡常春。
蔡常春有多牛,有兴趣的朋友,不妨进一步探询,那些荆楚楷模、人民好医生等各项荣誉符号,远不足以凸显他的星光闪耀!
刘励,正是这个成功男人背后的普通女人。她的人生,一头是丈夫和三个孩子,一头是自己的工作事业。
在一篇采访中,女儿发烧、咳嗽好几天,见蔡常春一面都难,刘励说:
“能怎么办呢,他选择的这条路,事关患者的生命,我们不能分他的心。”
有无奈,有疼惜,更有理解。
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在蔡常春的朋友圈头像图片上,有一句英文——“The love of a family is life’s greatest blessing”。
意思是——“家庭之爱是人生最大的福气”。
只是,爱的最重要承载,现在离开了!
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!
武汉市中心医院同事说:
刘励非常低调,工作勤恳、踏实,为人温柔、善良,性格很好!
疼痛科主任蔡毅主任说:
悼念刘励,所有的牺牲,都值得被铭记,因为所有的伟大,都造就于平凡!
刘励的离世,没有像之前几位医生那样,引起媒体聚光灯式强烈聚焦。
一个默默无闻撑起家庭重任的好人,生前无声无息造就丈夫的传奇与孩子的幸福。
离世后,人们也只有在沉静中,才能感知这个平凡女人身上的伟大价值。
静水流深,最有价值是故事。
这两天,我经常会想象刘励的人间烟火和美满家庭。
他们曾经的生活,应该属于中国亿万普通家庭最真实的梦想和追求。
现在,面对刘励离世,我想问,我们应该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
02
毫不夸张地说,刘励的离世,在我内心注入的隐痛,与李文亮的离世一样,都极为深刻,将久久难以消解。
静水流深和锐利刺穿,到最后,带来的思想冲击和人性疼痛,都需要找一个落点来消解。
这两天,每每想到武汉市中心医院离世的五名职工,我都会想到明代张溥那篇《五人墓碑记》。
那是一篇为五位普通平民百姓树碑立传的文章,探讨的是生死价值!
我一直清晰记得,主文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:
故余与同社诸君子,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,而为之记,亦以明死生之大,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。
作者意思是,他和同社的几人,惋惜五人墓前空有石碑,才写碑记,用以说明死生意义的重大——一个普通老百姓对于国家也有重要的作用啊!
想到文章中那苏州五人,又想到武汉这五位医者,不由一阵悲从心来!
张溥写那篇文章时,多少是有所安慰的。迫害东林党人的大奸臣、大宦官魏忠贤,已被治十大罪,自缢而亡。
而支持东林党人义无反顾、慷慨赴死那五位苏州市民的优秀代表,泉下有知,应该会有所安慰了。
而我在这写篇文章时,内心却是孤愤的。
武汉市中心医院书记5人离世,在公共运转提速的现代社会,蔡莉、院长彭义香,还能官位稳坐,没有倒台。
真不知道,面对同事血流成河,听天下斥责之声如巨浪冲击,他们内心,是否会有惶然?
那么,这又是这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
法国人托克维尔说这样说:
当过去不再照亮将来时,人心将在黑暗中徘徊。
武汉市中心医院医生刘洁对《环球时报》赴武汉特派记者说:
我身边很多医护都曾产生过疫情结束之后就辞职转行的想法。
这一次疫情颠覆了我们很多人的人生观和从业观,逝去的同事,无助的病人,怀揣一颗医者仁心,却一次次被现实浇凉。对医护而言,似乎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
如果连蔡莉和彭义香这样的宵小权力都不能受到及惩罚,于逝者,于生者,都是不公!
所有的历史,都是当代史。
从明时苏州优秀市民,到今世武汉优秀医生,他们死生之大,都不能离开以罪恶者受到严罚来进行测量!
【编者按 】武汉病毒“吹哨人”李文亮医生病亡后,他生前所在的武汉中心医院死伤惨重。调查报导显示,该院党委书记蔡莉等医院高层有直接责任但却毫发无损引起公愤。蔡莉因此遭人肉,被曝是裸官,全家有巨额隐形财富。
《胡评社》最新发布了对蔡莉一家的调查报导。以下是全文:
“郐子手”蔡莉:
“裸官”蔡莉书记双手沾满医护之血,于3月11日被揭发并引起海内外公愤,却依然毫发无损。再扒扒3口之家见不得光的隐形财富。
百年不遇的疫情正蹂躏全世界,李文亮医生之死激起了全中国人民追查真相的海啸般呼声,随着《南方周末》3月11日《四人殉职,四人濒危——武汉中心医院“至暗时刻”》发表,双手沾满上百人鲜血的武汉中心医院党委书记蔡莉等在3月中旬浮出水面。
蔡莉长期身处武汉卫生系统的处级干部,曾任武汉市卫计委组织人事处处长,2017年起任武汉市中心医院党委书记。从《南周》的报导中可知,蔡莉为典型的不懂技术而外行瞎指挥内行的官僚。
在此次疫情中,武汉中心医院包括党委书记蔡莉、院长彭义香、以及纪委书记李蜜等严苛压制医护人员预警,并迫使他们在没有防护地暴露在巨量病毒下,并导致该院300多医护人员感染、4人死亡,4人仅靠仪器维持生命。
即使在数百医护人员感染、多人死亡之后,武汉中心医院的院长和书记,从疫情出现后长达3个月的时间里,都没有去现场看望倒在防疫一线的员工。直到3月8日,该院的负责人在厚厚防护服的包裹下,才去隔离病房看了那些倒在防疫一线的医护人员。
可悲的是,事实清晰的情况下,3月19日,吹哨人李文亮在死后40天后才迟迟迎来国家监委的调查结论,引起海内外愤怒的重大责任人蔡莉却依然毛发无损。更可悲的是,截止3月30日,另一吹哨人——急诊科医生艾芬被曝失踪数日,而报料媒体则是澳大利亚知名电视台“60 Minutes”栏目。接下来,“被失踪”的将会是《南方周末》记者么?
03
刘励的离世,如同一朵不起眼的浪花,默默地消解于疫情巨大的信息洪流。
其实,我们普通人,生死人生,哪一个不像是这样的浪花呢!
在时代的灰尘,砸到每个人头上,掀起大浪,随时能冲毁守护一个家庭的幸福堤坝!
刘励,是一个伟大男人的妻子,更是三个孩子的妈妈。
她的离开,其实就是我们所有人最幸福的部分在失去。
对这样巨大的毁损,我想问问你们,我们真的能做到“笑着和解”吗?
事实上,为悼念逝者,民意呼唤问责蔡莉们的声音,不止于方方日记,而是已成万千碎笔。
也许有人会问,把鞭子只是抽在蔡莉们身上,是否具有足够的理性和公正?
不错,纵然武汉市中心医院被“血流成河”“大起底”“至暗时刻”字眼被媒体一次次刷屏,纵然“送哨”和“吹哨”的声响也震彻人们耳目,但把所有问题责任都交付于这些所谓的单位领导来扛,也可能会存在偏失。
问题是,每一个议程设置,又必须先有一个中心聚焦点。
时代哪怕真要扔下一口锅,也请先砸在蔡莉们的身上。
之于揭开大锅小锅的盖子,底下到底会有多深的黑洞,不是人人都有操控挖掘机进行钻刨的能力。
更重要的是,让蔡莉们受到惩罚,并不冤。
如同列举魏忠贤恶行那样,网友早已写出一篇篇蔡莉的“十宗罪”。这里不再复言。
人们坐等蔡莉倒台,从更深层次讲,其实是寄予一种对公平正义的朴素追求,这里面,有妥协,有灰度,也有无奈。
改变不了大环境的时候,共同创造一个不受权力霸凌的小环境,无疑是理性的。
在现实中,很多影响中产家庭命运的原因,也不能简单推给社会制度。很多时候,恰恰是身边小环境里的权力推手,会带来颠覆的灾难。
对很多人来说,在遭遇这种小权力迫害时候,往往也只能选择一忍再忍,一退再退。
甚至连喊出一声“你再往进一步,我就与你开战!”的勇气也没有!
争取这样免于恐惧的自由,早已成为一种普遍的共情与共鸣。于是,把蔡莉成为标靶,自然就有了牢固的民意基础。
蔡莉们都是经不住挖,网上到处这样说法:
蔡莉是裸官,老公做做医疗器械生意,女儿像郭美美那样炫富,开着宝马7系,出入奢华场所,狂购爱马仕奢侈品,刷妈妈的卡刷到爆。
这些信息要素,也自然会成为吊打蔡莉的普遍选择。
在那篇《《五人墓碑记》中,还有这样的论述:
由是观之,则今之高爵显位,一旦抵罪,或脱身以逃,不能容于远近,而又有剪发杜门,佯狂不知所之者,其辱人贱行,视五人之死,轻重固何如哉?
说得是,那些高官显贵,有的犯罪受罚,不能被远近各地所容纳;有的剪发毁容、闭门不出,或假装疯狂不知逃到何处的。那些可耻的人格,卑贱的行为,比起这五个人的死,轻重的差别实在太大了!
直接说,就是魏忠贤死死有余辜,遗臭万年。而那五人,将永受有志之士流泪跪拜,拥有百代难得的际遇。
如果把这篇文章说成是武汉市中心医院的“五人墓碑记”,在结尾,我惟愿:
蔡莉们终将如魏氏阉党那样,被钉在耻辱柱上!
李文亮刘励等五人,有重于社稷,永远值得铭记和景仰!
文丨将爷